虎王(14)(1 / 1)

“什么东西?”

感觉有一丝阴冷沿着小腿肚缓缓攀升,白妙下意识一摸,一个长条物,冰凉干燥,却极为滑腻。

“啊——蛇!”

白妙惊叫一声,飞速弹开。

再看时,地上已经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蛇,长短不一,粗细各异,山洞简直成了蛇垒。

白妙吓得连连后退,宗昱见状,立刻上前,身形腾跃,虎爪出击,连动着长有力的尾巴,将四处游动的蛇拂扫而空。

那些被扔出悬崖的蛇,夹杂在新涌上来的蛇群之间,不知疲倦地继续向上爬。奇怪的是,却没有什么攻击欲望,仿佛在毫无感情地执行某种神秘任务。

不远处,一条朱赤色大蛇正昂起蛇头,向崖壁上闪烁着火光的山洞遥遥看去。

夜色中,狭长眸子荧荧发绿。

“此事圆满完成,本王许你百里领地!”

弦祀略微垂眸,向身旁一条身形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黑色大蛇说道。

“属下愿尽全力为蛇王效命!”黑色大蛇点点蛇头,恭谨答道。

话毕,宗昱朝隐隐发红的洞口游去,竖着身子贴在糙砺的崖壁之上,像一条粗壮的树藤。

蛇子蛇孙们见蛇王驾到,士气大涨,如海潮般铺天盖地层层涌上。

宗昱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这些蛇与他们无仇无怨,看着也并不饥饿,毫无攻击弑杀之意,为何要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发起这无谓的争斗呢?

直到他透过夜幕,借着月色,看见远处大树下腾立而起的巨大蛇头。

果然是弦祀搞的鬼!

二人视线在夜色中相撞的一刹那,巨蛇绿眸忽然一动,蛇信子嘶嘶作响,群蛇得了感应,更加猛烈地涌入山洞,发起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却极为默契地绕开了白妙,甚至有几条颜色尚浅的稚嫩小蛇,还在白妙脚底,跳起了讨好的蛇舞。

虽然把白妙吓得够呛。

眼前的一切摆明了统统都是朝着他宗昱来的。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擒贼先擒王。

宗昱立刻下了判断,跳下悬崖,直接冲向隐在树下暗中操纵这一切的大蛇。

大蛇看见猛虎朝自己扑来,毫无恋战之意,猛然调转蛇头向后逃去。

果然,随着那幕后黑手的远去,群蛇轰然撤退。

宗昱见蛇潮退去,白妙再不受惊吓,遂放下心来,用长尾巴将她卷在自己的黄金王座上,安抚性地拍了一拍她还在战栗的小腿。

旋即一跃下了悬崖,直追今夜这场灾祸的始作俑者而去。

眼见宗昱离开,紧贴在峭壁之上,静默如同一条树藤的弦祀,不动声色地吐了吐蛇信子,向洞口蜿蜒而去。

忽然尾尖被拽住。

“什么东西!耽误本王追妻,小心本王杀了你!”

弦祀一边发出杀意腾腾的威胁,一边不耐烦地回头看去。

原来是一条浅粉色小蛇,皮肉还稚嫩得很,看着刚破壳不久,就被叫来加入了这场混战。

“大王,大王,我刚刚给未来的王后跳了舞哦。”

虽然那位未来的王后好像有点不怎么喜欢他的舞蹈。

“王后”两个字显然取悦了弦祀,他立即和颜悦色起来。

“乖,待你长大本王奖你沼泽作为领土。”

“不,不用等到长大,大王直接把领土奖给我阿妈吧。”小粉蛇满怀期待,小眼睛又黑又亮,连信子都是粉的。

这小东西,还挺精的,知道他画的饼不好吃。

那个碍事的老虎指不定一会儿便会回来,弦祀耽误不起,便草草应了下来,不就一块领地嘛,反正他有的是。

小蛇得了允诺,兴奋地直跳舞。

弦祀却黑了脸,跳得这么难看,不会吓到他的爱妃吧,毕竟她可是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

“大王大王,未来的蛇王妃长得好好好看啊!”

弦祀自豪地想,“那是当然。”他弦祀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小蛇童言无忌,“比之前的一百多位都好看。”

弦祀急忙拿尾尖捂小蛇的嘴,“这话你听谁说的?”

“全森林的蛇都知道啊。”

甚至连沼泽里的青蛙和悬崖上的老鹰都能说上一两句呢。

弦祀黑了脸,冷声吓唬小粉蛇,“这话以后不许说了。”

“尤其是在未来的新王妃面前吗?”

这小家伙还挺上道,弦祀乐了。

“以后直接叫王后。”

过了今夜,她就是他弦祀明媒正娶的王后了。

“对了,赶快回去,叫本王的副官金蟒和紫蚺布置婚洞,本王要趁夜与王后拜堂成亲。”

小蛇乖乖应了,估计是怕忘了大王的嘱咐,嘴里叽里咕噜地不停念叨着传话内容,一路蜿蜒爬进了草丛。

-

洞内,白妙被方才的如海的蛇潮吓得不轻。

即使群蛇退去,洞内归寂,依然止不住地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头顶上连兔子耳朵都冒出来了,紧紧地贴在后脑勺。

一双圆眼睛狠狠泛红,里面蓄满泪珠。

白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头顶被暗影围住,都没有丝毫察觉。

“哟,这是谁欺负了我们的小美人儿?”上方传来一个风流多情的声音,“说出来,本王替你报仇!”

白妙抬眸看去,对上一双妩媚的墨绿色桃花眼,长发微卷,鼻梁细挺,唇如涂丹,嘴角微微翘起,即使在面无表情时,也如同挂着一抹勾人的微笑。

“这张脸,夫人可满意?”

魅惑中透着危险——这声音恍惚有点熟悉。

不详的预感自她耳后缓缓升起……

白妙顺着那张雌雄难辨魅惑众生的脸向下看去,轻薄的红袍半敞,隐约露出里面青白显眼的腹肌,白妙不禁咽了口口水——

再往下看去,腰肢连接处,一条闪烁着朱红色光泽的巨尾,层层叠叠盘在地面上。

尾梢细细,正饶有兴味地左右轻晃。

白妙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向后退去。

被弦祀的长臂一把拦住,用力拉入怀中,大手握住她纤瘦的腰肢,附在她耳边,吹气如兰,“去哪儿呀,我魂牵梦绕的夫人。”

森冷的蛇尾藤蔓一般缠上她的长腿,红色尾尖如一小簇跃动的火焰,缓缓攀爬,极富好奇心地探索。

眼神里写满不知餍足的贪婪情|欲。

白妙挣扎喊叫,试图逃脱弦祀桎梏的怀抱。

弦祀吐出殷红的蛇信子,如同沾了夜露的绸带一般,丝滑地擦过白妙通红的脸颊,语气充满蛊惑,“亲爱的兔子夫人,难道这还不能使你满意?”

白妙快哭了,“谁是你的夫人,你给我走!你这个登徒子!”

“登徒子?”弦祀轻笑,上扬的眼尾却可怜兮兮地垂下,“我只不过是个想要给心上人幸福的痴情小蛇蛇罢了……”

眼看那双猩红的信子就要探入自己口中。

白妙咬紧牙关,侧过脸去,冷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快走,大王回来会弄死你的!”

“大王?”弦祀冷笑一声,“他是哪门子的大王,他鸠占鹊巢,无故占据我蛇族领地,还敢自称大王!”

弦祀眼神陡然转冷,眸光锋利如淬毒,“这里我才是大王,诏令天下蛇族,一呼百应!跟我走!本王愿与你分掌号令之权!”

白妙听了此话,想起了什么,一边仰着头,一边抗拒地将那张放肆的俊脸推远,直视那双阴冷的绿眸,“方才的蛇群是你弄的?”

“是我又如何?”弦祀邪邪一笑,“看见那只跳舞的粉色小蛇了吗?是本王安排的!喜欢吗?”

弦祀大言不惭地将小粉蛇的功劳按在自己头上。

反正他是大王,而且都给过他和他阿妈奖励了,这样也没什么吧,弦祀面无愧色地想。

“果然是你弄的!”

白妙怒火三丈。

之前一群五彩斑斓的小蛇在她脚底群魔乱舞,吓得她差点当场升天!

“你真令人厌恶!”

“我……我……”

面对白妙劈头盖脸的指责,弦祀忽然磕巴起来,再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小臭蛇,回去一定要找来他们的父母,狠狠训斥,命他们好好加强家庭教育,弦祀恶狠狠地想道。

“别管那么多了,夫人要是不喜欢他们,要他们死也是应该的……”弦祀差点被白妙带入沟里,此刻思绪回转过来,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白妙一惊,这蛇果然冷情,她不敢再说话。

弦祀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优雅娴静的夫人忽然如此多话,是否在为那不值当的臭老虎拖延时间呢?”

只见他眸光微眯,幽深冷冽,言语却轻柔得可怕,仿佛偷来了洞外的春风,“夫人既然不愿随我走,不如我们就在此洞房,事后再补足婚礼,如何?”

弦祀说着,指向水帘之后镌有虎头的黄金王座,“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

用那只小气鬼的宝座一度春风,有够刺激!

看着怀中的白妙泪目盈盈的样子,弦祀停下挪动的脚步,心一酸,用潮湿的信子轻轻舐去那苍白脸颊上滑落的泪珠。

“本王爱之深,心之切,夫人莫怪。”

连那风流轻诞的声音,也意外得郑重起来,像蛇信子上含了一件稀世珍宝。

白妙被圈在冰冷的金色王座上,那双灵巧的大手,轻巧地穿过她宽松的兔毛外袍,眼看就要欺身而上。

洞口忽然涌进一抹亮光。

“弦祀,你该死。”

声音意外得平静,却卷起满世界的杀意。

洞内暗下来。

碎叶红花四处飘飞,连月色也黯了三分。

白妙透过大蛇的禁锢向外看——是大老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