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王(15)(1 / 1)

比寻常人高大许多的身子临风而立,墨色广袖嵌金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长发被风吹得恣意飞扬,周身散发出上古时代荒凉旷远的遗世之风。

额前金色发饰熠熠生辉,刺破暗夜。

双眸淬雪。

月色如刃。

“弦祀,何故闯我禁地?”

话音未落,罡风四起,大蛇被重击至石壁之上,大滩鲜血喷薄而出。

弦祀却抹去血渍,强撑而起,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我来迎娶我的新娘,这理由如何?”

绿眸如同樊笼紧锁在白妙身上,长卷发在风中恣意飘扬。

白妙被这种势在必得的气势吓得心中一沉,神色慌张得朝宗昱看去。

“兔子,过来。”

宗昱垂眸看向她,音色低沉而威迫,目光柔如清溪,白妙心中一动,恍若有鱼群哗啦啦跃出水面。

她起身,立刻就要到宗昱身边去。

弦祀的长尾一卷,将她截住。

“给我一次机会如何?白妙?”

白妙被这声名字叫得一愣。

看着缠在自己脚踝的朱红色尾梢,诡异的不适感层层攀升,身上立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弦祀感知到她的闪躲,立刻将身子裹紧了些,小腿森冷的束缚感加强,白妙猛然一悚。

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脚,“你是蛇。”

“你不喜欢蛇蛇吗?”弦祀那双奇异的绿眸有些委屈。

“让开!”

无需多言,她要去的地方是老虎的腹地,而非蛇虫的巢窠。

“老虎有什么好的?”大蛇拿滑腻的尾尖轻搔她大腿内侧,声音清凉而蛊惑,“跟了我蛇族可是双倍的满足哦。”

“你找死!”宗昱眸光一动。

空中霎时又飞临一掌。

弦祀拖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蛇尾,在地上接连翻过几个滚后,缩在白妙脚下。

“美丽心善的兔子夫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一双桃花目波光粼粼。

不听这句话还罢,一听“兔子夫人”四个字,白妙心情瞬时爆炸,想起方才此蛇的轻薄言语,她怒上心头,狠狠地踢拦在自己身前的蛇尾一脚。

“起开!”

“心狠的兔子。”弦祀抱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蛇尾夸张地大哭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假哭,白妙才懒得理他。

“做得好,兔子,到我身边来!”宗昱向她伸出手,露出赞许的神色。

白妙拾起裙角,欢快而轻巧地奔向洞口衣袂翩跹的宗昱。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糖上。

他的怀抱并不柔软,却宽大,冷穆,极富安全感,像一尊高居神坛的雕塑。

白妙劫后余生,钻在宗昱怀里,使劲发泄,将鼻涕眼泪一股脑抹在那高贵精致的黑金长袍上。

宗昱轻抚她脑后长发,嗓音低沉而关切,“没事了,是这蛇妖使诈,用了替身调虎离山,将我引出山洞,幸亏本王英明,关键时刻识破诡计,这才能及时赶回,教训这条该死的蛇。”

白妙:“……”

这时候了还不忘吹捧自己。

臭老虎本性不泯。

看着二人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场面,弦祀酸溜溜地吐了吐蛇信子,打算悄无声息地顺着岩缝滑走。

不想,一只粗壮的虎爪从天而降,拦住他去路。

“你以为你能走掉?”音色冷漠肃杀。

“虎王尽可一试。”弦祀却不以为然,满脸的无所谓,眸中甚至浮起几分谑意。

宗昱抬掌,风刃乍起。

千钧一发之际,弦祀腾身而起,信子一吐,发出长串的嘶嘶声。

白妙听不懂其中奥义,只看见宗昱的脸色变了又变。

“罢了。”

大老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神情少见的有些恨恼,以及一闪而逝的落寞。

音色冷傲,眸光睥睨,“暂且饶你一次,若敢再犯,杀无赦。”

弦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转身看向白妙,或许是动作太急,咳出几口鲜血,那鲜红的信子却灵巧地溢出微张的翘唇,细细舐去嘴角的血渍,像是在品尝上等的美酒,动作透着莫名的邪气。

眸光如火,一刻也不曾离开白妙的脸颊,甚至有些回味的意思。

白妙见状,有些畏惧地朝宗昱怀里缩了缩。

宗昱坚毅的下巴,在白妙头顶来回摩挲,环在她腰间的大手安抚性地握了握,长眉皱起,扬声向弦祀道:“滚!”

“怎么?吃了我送的蘑菇,穿着我找回来的衣服,就这样对我吗?”弦祀不理宗昱,转而绿眸更深地看向白妙。

那黄色蘑菇可是他跑遍了整座深山老林,顶着晨曦和朝露采摘而来;而那件掉在森林泥淖里的兔袍,是他从一百多条蛇下属中亲自挑选,选出粗细硬度最为合适的,用来当作捣衣槌,亲自槌洗,从下水到晾晒,皆未曾假以他手。

想他弦祀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下贱的活计?

白妙听后,只感到莫名其妙,“什么蘑菇?什么衣服?”

弦祀无奈反笑,“既然想不起来,不妨让我帮你回忆一下。”

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顶乌篷船样的绿叶帽子,扣在头顶上,又捧出一堆艳黄色蘑菇,递到白妙眼前,眉峰一挑,“想起来了吗?”

白妙一顿,在弦祀和宗昱之间来回打量,忽然想起初见那日的事,眼底露出恍然之色,声音染了薄怒,斥道:“原来帽子果真是你偷的!”

宗昱之前说帽子被可恶的蛇抢走了,竟然是真的。

白妙并未注意到,一旁的宗昱眼神明显开始慌乱起来。

这次轮到弦祀一头雾水了。

宗昱趁机定了定神,一脚将表情凝滞的弦祀踹下悬崖,“啰里吧唆什么,快滚吧你!”

陡峭的崖壁下传来空荡而不甘的回音——

“亲爱的兔子夫人,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妙和宗昱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这该死的蛇!”

-

待弦祀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宗昱才放开怀中的白妙。

白妙正仰起脸,要问宗昱怎么会突然从老虎变成人,忽然腰间一紧,白妙轻叫一声。

宗昱眸光幽深,晦暗不明,“他都碰了你哪儿?”

嗓音有股克制的灼热,因而显出几分低沉和嘶哑。

一张俊美出尘的脸逐渐向自己逼近,白妙在威压之下不得已微微侧过身,温热的气息顺势喷洒在细嫩的脖颈上。

“为什么不回答我。”

白妙来不及辩解,只觉得颈间一阵钝痛。宗昱在咬她。

尚未惊叫出声,湿润而灼热的触感已经离她而去。

“全部要洗掉!”

头顶上方目光灼灼,如同晃眼的明灯,又像情|欲交织的大网,白妙意乱神迷。

“唔~”

山洞的潮湿好像更重了。

洞外突如其来闯入一阵夜风,熄灭了地上微弱的火焰,白妙不禁瑟缩了下。

“这里冷,”宗昱附在白妙耳边,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我们去里面。”

说完,便将白妙打横抱起,大跨步向里走去。

白妙将脸埋在金线灿烂的锦袍中,冷不丁冒出两只粉嫩的兔耳,颤抖地在宗昱胸前蠕蠕而动。

“兔子。你在害怕。”宗昱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白妙蜷得更紧,脸像有火在燎。

一双大手抚上她颤抖的兔耳,“这里怎么多出来个东西?”

“毛茸茸的,”宗昱声音沙哑,带着引诱,“是什么?”

说着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将两只耳朵拧在一起,牢牢握在手中,向后用力,迫使她仰头看他。

“唔~”宗昱轻轻摇头,看着白妙惊惶无措的神情,哑然失笑,“这耳朵可真不听话,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是现在……”

白妙倍感羞愤,因为不知所措而发了脾气,“不许动!”

“不许动什么?”

“不许动我的耳朵!”白妙气鼓鼓地道。

“你可以动我的。”宗昱无所谓地道,顶上现出一双斑斓虎耳,轻巧地动了动,旋即俯首轻啄她颈侧。

虎耳上的茸毛随着宗昱的动作,蹭得白妙颊边发痒。

白妙一边左右闪躲,一边去揉宗昱长有白斑的圆耳,又揪了揪自己的一双长耳,一副算计的神情,“那还是我的耳朵比较好摸。”

宗昱有些好笑,“那尾巴呢,本王的尾巴也不错,可以赏你一摸。”

白妙一脸不屑,“我才不要!”

看着白妙一脸的信誓旦旦,宗昱心中暗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去洗澡吧,你身上有蛇的腥气,本王不喜。”宗昱将白妙连人带衣地放进水池。

因为体温过于滚烫,白妙甚至忘记抱怨池水的阴寒。

“大王不是要和我一块儿洗吗?”白妙从水下露出半张脸,顶着耳朵探头探脑地问。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宗昱撩着衣袍,在一旁气定神闲。

“……”

“大王骗我说的,不算数。”白妙嗔怪。

“心里话就像鱼,自己不出来,本王便钓它出来,有何不可?”宗昱已解去了外袍。

“大王的鱼饵造假。”

“奈何有人愿者上钩。”

白妙气急,开始怀念那个被拍一下屁股就羞得窜出三里地的纯情大老虎。

眼见宗昱要跳入水池,白妙“啊”的一声,捂住眼睛。

下一秒,再睁眼,她已经变成了只兔子。

池子里同时多出来只老虎。

——水被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山洞仿佛被大水漫过,青苔草藤都透着丝丝缕缕的湿

白妙被宗昱叼在王座上舔毛,一会儿便舔得干干净净。

眼见大老虎要将自己翻个儿,白妙连忙伸爪阻止,“肚子就算了。”

宗昱不满地“嗯”了一声,鼻音浓重,“会生病的。”

“我不怕。”

宗昱眸光很深,“我怕。”

白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搞得有些羞赧,“只要大王不生病,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话说得有理,”宗昱心悦白妙对自己的信任,“既然如此——”

暗金色瞳孔深了深,翻了个身,“好了,现在轮到你舔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