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田丽帮她作证,可对方一句,“我只送你到招待所,谁知道你后来又做了什么?”堵的她没话说。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是她在学校处处被人指指点点。林青玉看得也不清晰,只记得小鱼走投无路,回到渔村。
她强撑着没说什么任何事,家里人也以为她是放假回来。可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注意月事没来。
一次次帮着修补鱼网时她呕吐不止,有经验的阿妈和伯娘都看出问题了。
她怀孕了。
打孩子要有证明。
小鱼的人生彻底毁了。
在父母和大伯伯娘劝说她和对方结婚的时候,顶着他们失望的眼神,关于孩子,关于那个男人,她愣是倔强地一个字都不肯说。
一次次走到海边,又一次次想起家人,想起那年叔爷说的“要出息”而回家。
五个月,林青玉知道,这个瘦弱的女孩儿就要坚持不住了。
台风来临的夜里,小鱼发动了。生产本是和嘴巴严实的产婆说好了,到家接生,可没想到小鱼难产。
一路上小鱼气若游丝,只能送进最近的乡卫生院。好在碰上省里的妇产科医生下基层宣传。几个小时的折腾,命悬一线生下龙凤胎后林青玉来了……
林青玉攥紧被角,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感觉到小鱼要离开了!
因为小鱼放心了,她知道这个和自己同名又长得一样的姑娘了解了她的一切,并且对她感同身受。
最后,林青玉只看到小鱼哭着对她鞠躬,她还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个开头:“那晚……”就一瞬间像四散的光点般消散。
“小鱼,大夫说你没事了。等雨停了,咱们就回家。”李月娥和林建友抱着孩子进来,神情还算放松。
林青玉偷偷擦了眼泪,双眼红肿的她看向小鱼的父母,不,从今以后——
“好,我都听阿爹阿妈的。”
林青玉费力地撑着胳膊肘坐起身,李月娥赶紧小跑过去扶着。
“靠着枕头舒服些。她爹,你快把孩子抱过来给小鱼看看。”
林青玉坐稳后,李月娥就招呼林建友抱孩子过来。
林青玉微张着嘴,看着被并排放在她腿上的俩娃,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尖尖的头型,皮肤红红的,四肢都有点紫色。
“好丑。”她就奇怪了,就她和小鱼的长相,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
一定是小鱼记忆里,那个长相模糊的男人的锅!
李月娥轻拍了下女儿,“瞎说啥!俩宝好看着呢,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的,尤其是姐姐,水灵灵的大凤眼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青玉怀疑地看着李月娥。
“你这孩子,那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养一个月就好了。”李月娥说到这闭了嘴,看了看女儿的脸色。
“阿妈,阿爹。这俩孩子……”
“龙凤胎虽然八个月不算早产,可你也看到了这俩孩子瘦得很。你先喂着,等出了月子再回京都……”李月娥话还没说完,姐姐就哭了起来。旁边的弟弟也跟着哭,俩娃哭起来声音都不大,小猫叫一般。
爷爷奶奶没别的亲人,她从小就没抱过孩子。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她轻轻地拍了拍姐姐,又放心不下弟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李月娥抱起弟弟,示意女儿抱起姐姐。
“竖抱起,手撑着头部略抬起。”
要不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呢,小丫头在林青玉的怀抱里停止了哭泣,睁开了双眼。李月娥说得没错,姐姐确实是一双和妈妈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凤眼。她看着林青玉,似乎在问:“你就是妈妈吗?”
林青玉感受着怀里软软的小肉团,在她纯洁无瑕的眼神下,心底莫名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感动。
只在游戏里养过女鹅的她情不自禁地,语气有兴奋有慌乱:“我是你的妈妈。”
小丫头特别讨巧,她在她妈说完这句话后,露出无齿的笑容,看得林青玉心里是软了又软。
“哟,囡囡就会笑了?”林建友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他问着身旁哄弟弟的李月娥。
“说明我们囡囡聪明!”李月娥给弟弟换好尿布又摇晃着哄睡。
林青玉看着身旁两个小小包被里的奶娃娃,心底有暖流经过。她不知道是受了小鱼影响还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俩孩子打心眼里就觉得特别满足。
一夕穿越,她需要心理适应期。
前世她母胎单身到穿越,唯一的亲人就是收养自己的爷爷奶奶。可惜还没等到她长大回报他们,两位老人就前后脚去了。而她也过了将近十年独自打拼,无人牵挂的孤单日子。
感到有人给她掖被角的动作,背着身的林青玉压下涌到嗓子眼的酸涩,她告诉自己:
她再不是那个21世纪的女老板林青玉,她是八十年代情况窘迫的未婚妈妈林青玉。
外面的风雨声渐渐小了,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台风彻底走了,他们才准备出院。
车轱辘踩在淌水泥地里发出笨重的声音。
林青玉怀里抱着两孩子,整个人被棉被裹着。只要一有露头的迹象,李月娥就会压下去,使劲攥紧着被角。边压着还边瞪眼:“一会儿就到家了,月子不能见风,你再忍忍。”
“阿妈,这钱是……”林青玉问的是医药费,住院费不贵,主要是她难产加上大出血用了几样比较贵的药。她刚才见着阿爹交了一大把零碎的毛票。
“你别管了,月子里别操心这么多。你阿妈我就是生你难产,又没坐好月子后来才……不说这些,你安安耽耽的,回去阿妈给你煮鲫鱼汤下奶。”
林青玉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心里燃起对于赚钱的紧迫感。
到家的时候,林建友利落地背起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儿和龙凤胎。
林青玉在床上刚坐好,龙凤胎就一个接一个嚎了起来。
“不哭不哭,外公抱抱。”林建友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哄。
“月娥,尿布在哪?”林建友高声喊着还在院子里收拾驴车的李月娥。
“我来,你去和爹说说。一会我抱孩子过去给爹瞧瞧。”李月娥推门进来,帮着龙凤胎换尿布。
林建友摸了摸龙凤胎,乐呵呵地应了然后小心地拉开一道门缝出去了。
在李月娥抱着孩子出去以后,她才开始打量这个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是一个屋子改的小隔间。外面的空间是两个堂哥和弟弟的房间。
卧室不大,放的家具有限,最大的家具就是她身下这张单人床。床头摆了一个四四方方很有这个时代特色的木箱子,上面放了些小东西。林青玉觉得这个应该既是床头柜,又是放衣裳的。窗前还摆了张看着有些年头的木桌配了把椅子,整齐的书占了大半张桌子,另一边靠着墙的小盒子里放了木梳、小镜子,除此之外一点女孩儿的东西都没有。
林青玉叹口气,这个家是真穷呀。
没等她继续伤秋悲春,李月娥就端着一个大海碗进来了。
“趁热先吃碗醪糟鸡蛋,这个下奶,厨房里你伯娘早上走前还炖了鲫鱼汤,中午吃那个。”
林青玉她接过海碗,对着李月娥笑得露出两边的梨涡。不烫手,想来是她阿妈刚才已经晾凉过了。
林青玉捧着海碗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剩下一半实在喝不下了,她抬头看着阿妈。眨了眨眼睛,大凤眼,长睫毛扑闪扑闪地,“阿妈,好撑。”
李月娥摸摸女儿的头,“吃不下就算了,你再睡会。孩子我去喂点米汤。中午的鲫鱼汤你多吃点,今天应该能下奶了。”
说完她嘱咐林青玉盖好毛巾被,在检查完窗户是否关紧之后才关上门出去。
五月的天,关了门窗,屋里其实很闷热。林青玉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是她现在满心都是久违的来自亲人的关怀根本无暇顾及。
她有了家人,有爸妈,有兄弟,还有大伯伯娘和爷爷。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人海里漂泊没有依靠的无根浮萍。
随着她的翻身,墙灰从报纸间的缝隙飘落。
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档案有瑕,毕业延期。
那又如何!
前世初中就开始摆摊,大学毕业前就已经是网店老板的林青玉表示:赚钱,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