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谢谢,雷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约是说起往事,九叔有些唏嘘:“亏欠夜家的,何止雷家,何止你?我也跑不掉,当初我答应过会护他们兄妹周全,结果谁都没保护好。好不容易找到她,我都不敢跟她相认。雷凌,我跟你交个底,在确认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之后,我对天发过誓,余下的人生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夜家最后的血脉。如果谁要伤害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说的动容,雷凌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九叔,您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夜家的事,牵涉甚广,已经有一些眉目,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会给小北一个她满意的交代。”
电话挂断好久好久,雷凌还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过了一会儿,他无力地把脸埋在膝盖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房伯推门进来,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少年,在父母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无助哭泣。
还记得昨晚,这位长大的少年说:“房伯,你知不知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倒霉的孩子。父母离婚,一瞬间我就没了妈;以为终于长大了,得了该死的病;好不容易决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她成了植物人……每次觉得稍稍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幺蛾子就来。一直到萧北鸢出现,她把我从泥淖里地狱里拽出来,她让我知道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行尸走肉,和她在一起我真的而开心。但是我不敢发出‘最近真幸福啊’的感叹,怕命运听到。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要是把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收回去怎么办?”
在雷家大半辈子的老人,瞬间红了一次眼眶,这一刻站在门口,又红了一次眼眶。
他仿佛真的看到命运把叫做幸福的东西收回去,然后露出得意的笑。
他抹一把泪,晃悠悠走过去,蹲下身:“凌哥儿……”
雷凌抬头,双眼猩红,看到老人,更是红了几分,声音哽咽:“房伯……”
房伯嗓子里堵了很多大石头,卡得难受:“凌哥儿,别难过,你听房伯跟你说。夜家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爸是你爸,那女人是那女人,你是你。听懂了吗?”
雷凌一脸水汽:“房伯,昨晚我无数次想告诉她的。你相信我,我想告诉她的……”
房伯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我相信,我们凌哥儿那么爱小北,怎么会瞒她是不是?小北就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慢慢地她会理解的,她不会怪你的。”
雷凌摇头,想起电话里萧北鸢的质问和哭喊,他胆战心惊:“不,她在怪我,她不会原谅我了。”
他自暴自弃到如斯地步,房伯大吃一惊:“凌哥儿,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得站起来,你得去战斗,为了小北,为了雷家。”
雷凌还是摇头。
房伯提着一口气:“凌哥儿,你现在这样,以后怎么保护小北,怎么和那些牛鬼蛇神斗?拿出雷家子孙该有的样子出来,你给我起来。”
门口突然想起厉喝:“像什么话,给我起来。”
房伯扭过头去,雷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进来,后面跟着同样红着眼的沐妈妈。
看到奶奶,雷凌的眼眶又红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