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太监说,在景仁宫里竟是发现了梅子衿在宫外的那个神医朋友,乐宜公主顿时震住了。
不等乐宜公主回过神来,一边的露珠已是惊愕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可是之前咱们在侯府看到的那个神医陆霖?!”
小太监连连点头,惶然道:“正是他,就是去年侯府世子百日宴,帮莞卿郡主看诊的那个神医朋友。”
原来,将水卿卿打伤后,乐宜公主表面上无事,但心里还是难免害怕担心,于是派了身边的亲信太监守在景仁宫外,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怕有什么变故。
却没想到,竟是让太监发现了陆霖。
去年昀儿百日宴时,露珠与这位太监都跟在乐宜公主身边一起去了侯府,当时水卿卿高烧晕倒,正是同在侯府赴宴的陆霖出面帮水卿卿看的诊,所以,被这个小太监一眼认出来了……
小太监伏在地上,接着道:“而且,奴才觉得奇怪的是,陆神医与太医院的人一进去,贤妃娘娘就将殿内的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郡主身边的那个丫鬟,还有琉璃在里面,明显有鬼……”
乐宜公主已从震愣中回过了神来,听了小太监的话,拧眉冷声道:“当然有鬼——一个宫外的男子,竟是进到了内宫,还进到了后妃的宫殿,鬼鬼祟祟的,当然有鬼!”
而且,乐宜公主心里还隐隐感觉到有事情不对劲。
不等她想明白,小太监又道:“而且奴才还见到那个陆神医穿着太医院学徒的服饰,跟在太医院的太医后面——公主,您不觉得诡异吗,莞卿郡主被公主砸破了头,来帮她看诊的却是侯爷在宫外的神医朋友,竟像是约好了似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太监的这番话却是点醒了乐宜公主,也恰恰将她心里感觉不对头的地方给说了出来。
对呀,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自己砸破了水卿卿的头,来帮她包扎伤口的人却是梅子衿在宫外的朋友,难道,他们之间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乐宜公主转而想到了今日水卿卿的反常,她何尝感觉不到,今日水卿卿与平日的不同,心里不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她是故意激怒自己打伤她,从而好召来陆霖帮她包扎伤口、以此相见么?
可是,若是他们要相见,在宫外见面不是更方便么,为何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约在宫里私下会见?
或许,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瞒着宫外的人,所以约在宫里见面么?
而他们要瞒着的宫外的人,难道是梅子衿?
越想,乐宜公主的瞳孔睁得越大,心里疑云四起,像堆砌起来的迷雾,让她越发的迷惑看不清了。
她忍不住拿手捶了捶额头,烦躁不已。
露珠见了,连忙扶她进殿,担心的问她怎么了?
乐宜将心里的疑惑同露珠说了,最后拧眉不敢置信道:“我怎么觉得,那个贱人是在与陆霖背着侯爷私下约会呢。若真的是如此,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这对**荡妇……”
露珠眼珠子一转,却笑道:“公主,若真的如此,那才是好事呢——公主想想,若是让侯爷知道,那贱人与他的好朋友做出背叛他的事,侯爷还会护着她、让她继续呆在侯府吗?”
眸光一亮,乐宜公主阴沉的面容不觉舒缓开来,勾唇冷冷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将那陆霖抓起来。本公主要亲自审问这对狗男女,揭穿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让梅子衿亲眼瞧瞧他宠爱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为方才的话后悔,知道谁才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一想到梅子衿在得知了水卿卿与陆霖‘奸情’时的后悔痛苦样子,乐宜心里痛快极了,立刻让方才那个小太监带人去将陆霖抓来。
如此,刚刚准备出宫的陆霖,却是被乐宜公主的人拦下,抓到雪合宫去了……
另一边,水卿卿那里知道陆霖身上竟是出现了变故,正靠在软椅上想着送药进乾清宫的事。
正在此时,小喜从殿外急步进来,对拧眉苦思的水卿卿道:“小姐,侯爷来宫里了,往五公主的雪合宫去了……”
闻言,水卿卿一惊,坐起身子看了眼外面渐晚的天色,疑惑道:“都这个时辰了,侯爷怎么进宫了?”
小喜道:“估计是景仁宫的事让侯爷知道了,所以侯爷去雪合宫为小姐讨公道去了。”
说这话时,小喜声音里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欢喜。
她一直在为乐宜砸伤水卿卿的事耿耿于怀,恨不得梅子衿帮水卿卿好好出一口气才好。
可水卿卿却不这么想,撇开今日是她有目的的故意挑衅激怒乐宜公主不说,光是乐宜公主的身份,做为外臣的梅子衿,也不能去她宫里寻她麻烦,有违尊卑。
想到这里,水卿卿着急起来,连忙起身吩咐小喜给她拿披风,正要出门往雪合宫去,却在此时,梅子衿已是沉着脸进了她的屋子。
一进门,梅子衿看着她额头上包扎的纱布,阴郁的脸色越发的黑沉。
再看到她身上系了一半的披风,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沉着脸不悦道:“身上还伤着呢,你又要去哪里?可是担心本侯去雪合宫大闹惹出事来?”
见到他安然回来,水卿卿心里一松,顺势解了披风的带子,再上前去替他解身上的大氅,柔声道:“我才不担心侯爷惹事,我是怕侯爷生气。再者今日之事,侯爷倒是错怪那五公主了,是我故意激她下的手,怪不得她。”
闻言,梅子衿微微一愣,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水卿卿将她从乾清宫拿到晋明帝服药的药渍,到故意激怒乐宜公主、让她出手砸伤自己,再到顺利见到陆霖得到解救晋明帝的药方,一一详细的同梅子衿说了。
“……所以,我这伤是有意义的。何况陆霖也说了,有他在,我的额头不会留伤疤,所以侯爷就不要生气了!”
水卿卿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向梅子衿俏皮又小心的讨饶着。
可梅子衿那里又舍得真的生她的气,他沉脸不悦,皆是气她不懂得保护自己,让自己受伤,他实在是心痛。
想到她为让晋明帝早日醒来、为了帮自己扳倒太子,却是吃了这么多的苦,还冒着极大的风险,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痛不舍,不由当着小喜的面,情不自禁的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假装斥责道:“即便要用苦肉计,也不用真拿头去接人家的茶壶,万一烫伤怎么办?万一砸傻了脑子怎么办?我说过的,这世间的事,再重要也抵不过你,不许你再拿自己去冒险了……”
水卿卿红了脸,所幸小喜早已悄悄溜下去了,并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才分开一日,可水卿卿却感觉与他分开了好久,靠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腰娇羞道:“嗯,我记住了,以后都听侯爷的话,像昀儿一样乖乖听话!”
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梅子衿一肚子的火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抱着她一同在软椅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扳过她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眉眼里漾起浓情蜜意,忍不住在她娇唇上咬了一口,低哑着嗓子道:“今晚你不在,我要失眠了。”
水卿卿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心里却是想起了太子给他与乐宜公主定下婚期的事情来,心里酸涩,敛眸轻声道:“太子替你和乐宜公主定下了婚期,就在下个月的腊月初八……时间挺紧的,你要忙着朝廷的事,恐怕又要辛苦老夫人操劳了……”
说出这些话时,她明显感觉到梅子衿身子微微僵滞住,不由抬眸朝他看去。
梅子衿前一刻还裹着深情的面容再次变得冷峻,而冷峻里又带着难言的愧疚与无奈。
迎着她打量的眸光,梅子衿定定的看着她,闷声道:“那怕我再不情愿,乐宜却没办法不娶……是我愧对了你!”
满腔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他知道他愧欠着她,说再多也于事无补,所以默默的将一切愧欠的话都咽下……
然而,他不说水卿卿也明白他的苦衷,她亲自体会过被逼婚的痛苦。何况,当初他答应娶乐宜,也是因为她。
所以,她如何忍心怪他?!
水卿卿和煦笑道:“侯爷不要自责,更不用担心我……乐宜公主虽然任性了些,但看得出她对侯爷却是一片真心。而我,已与侯爷有了昀儿,我已心满意足,我也不再奢求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梅子衿心里越是愧疚,不由抱紧她轻声道:“等皇上醒来,我会请求皇上恢复昀儿的世子之位……我不能将一切最好的给你,却要将一切最好的给他……”
水卿卿明白梅子衿的想法,更是知道他因愧欠想尽力补偿她们母子的心情,可是,她从未觉得他愧欠自己什么,她不需要他的补偿,更不想让昀儿当世子。
正如乐宜公主所说,她才是真正的侯府夫人,而她日后与梅子衿生的孩子才是侯府身份尊贵的嫡子嫡女,更有资格承袭爵位。
水卿卿不想与别人争什么,也不想让昀儿去争,在与昀儿在经历了生死离别后,她更在乎的是昀儿的健康幸福,那怕他将来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他康健幸福,她也是开心的……
可这些话,水卿卿却知道不能现在同梅子衿说,他正因要与乐宜大婚心里愧疚难受,她怕再伤了他的心,只得等出宫后再找机会劝他放弃立昀儿为世子的念头。
看着外面黑沉的天色,想着凉风台这里毕竟属于后宫,水卿卿不由催促梅子衿离宫回去。
那怕再不舍,梅子衿还是走了,走之前一再叮嘱她万事小心,更不能逞强……
梅子衿前脚刚走,乐宜公主身边的大宫女露珠却是亲自上凉风台来请人了。
见到露珠的到来,水卿卿与小喜皆是惊诧,小喜更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