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乖乖低下头。
披风帽子宽大,如此一来,整张脸都埋在其中。
耳边传来程仓翼与守门人的低语,似是感到守门人那怀疑的目光瞟过来,她便将头埋得更低,不过心里倒奇怪,不过是出趟门,怎么搞得好像是在偷运国宝似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平日出门也需走偏门,此番是被程仓翼带出去,虽是兄妹,可是男女有别……
好在守门人也算识时务,放了行。
刚刚上了马车,程仓翼便催着车夫赶紧上路。
她真不明白老哥这一大早的在搞什么,问也白问,只冲她笑,却忽地眉头一皱:“这车里多闷啊,快把披风脱下来,小心中暑!”
她被天雷击中……大哥,现在是阴历八月,秋风瑟瑟,车厢封闭虽严,却仍有丝丝的风自窗帘缝隙钻入,不伤风就不错了,哪来的暑可中?你当我和你一样是练武之人浑身发烧呢?
程仓翼见她瞪眼对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再说话。
车子越行越慢,越行越颠簸。
程雪嫣心里就越没底。
这是要上哪啊?
她不时将窗帘撩开道小缝观察,只觉景致越来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天啊,难不成发现她是个冒牌货打算拉个没人的地方处置了?
越想越怕,只盯着程仓翼一双骨节坚挺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掐死,还预谋出其不意的跳车,可是这工夫,车忽然停了。
程仓翼率先跳下车,撩起绿沉的团福锦帘。
她左思右想的挣扎片刻……是死是活就这么着吧。
咬牙下车,很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之感。
这是……哪啊?
只见山脉绵延无尽,其中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这山真是高得无法目测,因为仅在半山腰便有流云环绕。所幸的是周围的人不少,令她顿感安心。
刚站稳,就听程仓翼不满道:“一会登山,你穿这么多一定要热晕的,赶紧脱下来吧。”
老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想让她脱衣服?
不过想想也是,于是解开披风丢进了车厢。
眼见得程仓翼似松了口气,还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然后就二话不说,挥手让她跟上。
她有点哭笑不得。
这老哥看来是在军队里呆久了,干什么都讲究时效性,竟拿她当兵带了,却不知跟在他身边的若是绮彤,他还会不会这么没有情趣。
程仓翼在平地上大步流星,登山也毫不含糊,也不顾娇弱的妹妹在后面叫苦抱怨,只一个劲叫她“跟上,跟上”……
程雪嫣又气又笑。原说的是“登山赏菊”,这山路上也有各色菊花零落开放,却不见他停住脚步,其他来此的人也不是这么心急火燎的跟完成任务似的,难道是突然发现她骨骼清奇乃是千古难得的练功奇才然后力争将她训出绝世轻功来?
山路不见艰险,却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入半山腰的流云之中。
此处堪称仙境,一切尽朦胧在半透明的似纱似绡的白雾中,白雾缓缓流动,忽浓忽淡,如波起伏,如浪漂浮,看久了,竟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衣衫透出薄薄的湿气。她不觉佩服老哥的远见,虽身处高处,却是真的细汗如丝。只是……
回望四周,人烟渐少,只有她二人仍奋勇向前。
“哥,还要继续吗?”
她站住脚,气喘吁吁,再往回一看,来时的路好像都被雾隔断了,不觉再次心生恐惧。
“好的风景都在最高处!”程仓翼回过头来,冲她神秘一笑。
他站在高处,昂然而立,周身淡雾朦朦,竟好似天神下凡。
“苦尽甘来。听说能够在九月九攀到揽云崖最顶端的人会获得天下最大的幸福……雪嫣,你该不是要中途放弃吧?”
最大的幸福……自己,会有吗?
她苦笑,却不想拂了哥哥的好意,加快几步跑到他身边,调皮的眨眨眼:“原来哥哥是让我陪着来找幸福啊,你的幸福不是装在那衿樱里了吗?”
言毕,飞快闪人。
程仓翼一怔,过了好一会,方脸一红:“你这丫头,我好心好意……你倒捉弄起我来了,看我不收拾你!”
拔步追上去。
山路上,流岚中,飞落欢声阵阵,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以前的童年……
二人你追我赶的爬到山顶,均是气喘吁吁。
程雪嫣躲过程仓翼的袭击,转过身,突然惊呼一声……
天啊,这是……
湛蓝的天下,盛开着一片花海,竟都是菊花,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有的一朵花竟然还开出了三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