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鸾连声称是。低头看脚下蔚为壮观的蓬莱之景,峰峦叠嶂,宫殿巍然,灵池星罗密布,一切笼罩在薄云轻雾之中,恍若仙境。
他们离赤明殿,归元宫愈来愈远,终于逐渐降落,是一大片竹林。李玄奉扶了孟惊鸾先下,这才收剑入鞘。
他信步而行,那竹林之间清气盎然,一道石径蜿蜒向深处,二人一前一后,缓缓拾阶而上。
“你来蓬莱不久,八成不十分了解。蓬莱除却天择之地,地牢,善后堂一干地方,掌门和列位隐修前辈居归元宫。季行云一干传师和五位长老在赤明殿,岳秋禅掌教居太安楼,我是一直在清修庐的,负责掌管藏经阁。”
“弟子…也曾有所耳闻。”
那石阶行尽时,他蓦然回首。“我从来没当过传师,也从不曾与人授业,你是我的嫡传弟子,也许同样是关门弟子,就是…唯一的徒弟。”
孟惊鸾只觉有鸿鹄之音在耳畔响起,一时间莫名的情绪激荡全身,不敢多想,不敢多问,把头低了,默不作声。
良久才想到了话,“难怪,清修庐这样寂静。——师父一直是一个人么?”
彼时两人上完了台阶,看那周遭景致,与赤明殿的大气楼宇,繁复宏饰又全不同,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亭台都是简单而纯粹,清泉石上流,竹林深处居,中央是偌大的习武石台,之后的阁楼都若隐若现在云雾间。
清幽,却也孤僻。
“对……一个人。”
孟惊鸾看着他游离而茫然的神态,心下疑惑不已——这样萧鸣鸢口中黑白两道俱游刃有余的前辈,在蓬莱奉为高层的人物,可谓年轻有为,既然修为和权利都有了,不该是高高在上,执掌一切的模样么,怎么会有如此孤独的神态?
也是许多年后,她也在另一处顶端才明白,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了。
一路带着心思地跟着他,七拐八绕到了古朴小楼前,孟惊鸾抬眼一看,忙顿住了脚步,因为那牌匾上书“藏经阁”三字,她忙道,“师父,这里是……”
她自然知道藏经阁隶属蓬莱至关重要的命脉,不敢擅入,李玄奉倒并不十分忌讳,只是开启了紧闭的太极门,道,“进来,无妨。”
孟惊鸾小心入内,也不敢多看,只一路垂首跟在他身后,那偌大阁中,书籍成列,整整齐齐地排放于桃木格中,自有一股子墨香。中央高出圆台,是一套山水木雕的八仙座椅,李玄奉撩袍坐下,兀自沏一壶茶,小啜一口,叹道,“徒弟,其实是在那一日山下相遇,并非是偶然。”
孟惊鸾怔了。
“我在山上接到了榆木脑袋的信,要接应他,后来他那边再无音讯。……他说要交托给我一个人,我曾想直接带你上山去的。”他握着茶杯,微微出神,“只是蓬莱内部,亦是波涛暗涌,恐怕直接上山,你要成了众口之矢。”
“师父……”孟惊鸾弱弱举手,“榆木脑袋是谁?”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神医?”
李玄奉笑道,“是他。我叫惯了,一时改口不得。他是我大师兄,这个人古板迂腐,我就叫他榆木脑袋了,”
“可是神医前辈为着救我,被那起魔族缠住了,他——”孟惊鸾提及此事,心中酸涩,自悔道,“全是怪我!”
男人眉头稍蹙,“魔族?是怎么个身份?”
“似乎是什么护法,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又媚又凶。她非要带我走,我不愿,林牧野前辈为我拦住她,我这才逃到蓬莱…”
李玄奉舒一口气,“那我便不必担心了。区区护法,如何也应付得过。何况圣域并不愿轻易开罪他。你逃出来,他自有办法脱身。只是这样便做了甩手掌柜,着实可恶。”他语气慢慢凝重,“我听林牧野说,先才那个圣域魔师给你体内中了一脉夺魂精魄。你且伸出手让我看看。”
孟惊鸾依言而行,瘦弱的手腕给男人以三指攥住,是个奇怪的指法,他咬破中指,将一颗溢出的血珠画在了她的掌心。
这融入进身体的一脉温热,与那迅速腾起的阴寒之气,瞬间于五脏六腑窜流起来,愈快,愈激烈。相持不下的两股力量,就这般肆虐在孟惊鸾体内,她只觉胸口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有什么意图破体而出!
她死死咬牙,整个手臂都在颤抖,少倾,李玄奉抽回手臂,轻轻叹气,神色微凝。
孟惊鸾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判决。
“此乃夺舍之术,所幸林牧野给你喂了六神固元丹。还没来得及主宰三魂六魄,此人果然歹毒,是想将你这具身体,挪为己用啊…”
孟惊鸾急道,“我不给用!那怎么办呢?”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