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倾斜的橘色阳光,在交错的白天和夜晚,混合溶化。
他焦急的在这家中药店走来走去,角落处,一位老人用手轻抚着长长的胡须,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药锅,不时的往里面加一些不知名的药材。
“小伙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老人表情凝重的开口问:
“要治好那位姑娘的病,一定要有个人得先试药,直到味道对了才能给那位姑娘服用,”略停顿,又继续说,“这种病很罕见。
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煎出适合的汤药。如果一次不成,只能继续再试。”
他坚定的对老人说:“大伯,我相信您一定可以。不管煎几次我都愿意试药。”
自从娜美的手开始握不住笔时,他的心就没有不沉重过。
这是多大的打击。
一个将亲手画出的世界地图当做梦想的人,竟然无法握住笔,更不要提在纸上写字画画了。
当时他把她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慰:“娜美,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如果治不好,这辈子我就是你的手。”
后来,他们来到了这座小岛,打听到有个老中药店的药材很实用,他立刻就去拜访。
晚些回告诉她说自己要在那家店帮她煎药,因为时间要很长,所以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再来。
将她一切安顿好之后独自一人再次去了那家中药店。在第一次去的时候。
老人就已经告诉他,这种病必须有人愿意为之试药,否则不能冒然让患者喝下。
考虑的时间都不用,他认真的告诉老人自己愿意。
于是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五天过去了都没有配好相应的药材,这些天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苦到不可想象的药,越到后面越是麻木,甚至不觉得苦了。
第六天,老人再一次将一碗药递给他,他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
老人和平常一样检查他体内的变化,观察完药效后终于露出微笑告诉他,药汤制成了。
回去后记得每天早晚按照这个药方煎一碗喂患者喝下,两个星期后就能恢复。
他满口答应着,却又在老人交代完之后疑惑的问:
“之前喝的那些药都很苦,怎么这种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不可能!”老人严肃的叫道。随即将药碗端起喝了一口,立刻就被苦的皱起了眉头。
“这药明明苦的很,为什么你。难道。”
彼此早已成为对方的倒影,不管飞去哪里都会一直一起。
回来之后,他按照老人的药方每天为她煎药。
慢慢的,她的手指可以动了,这让他欣喜若狂,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而细心的她虽然也为自己的手渐渐好转而高兴,但更在意的却是他。
从以前就是这样,他的心事她都能一眼看穿。
这些天他常常一个人望着大海失神发呆,做的菜也大大降低了平时的水准,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她无数次的问他在想什么,即使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没事”。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了,她的手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临出发前的一天,她说要去买些衣服就头也不回的跑下了船。
和周围的人问到那家老中药店的地址后马上就赶到了那儿。
她晃晃悠悠的往回走着,脑海中不断想起刚刚和老中医的那番对话。
“他为你试太多药,舌头已经失去味觉了,能不能恢复,老夫也不好妄下定论。”
老人沧桑的话语就像一根针狠狠刺在她的心上,痛的淋漓尽致。
一个厨师,没有了味觉。
一个为她试药的厨师,没有了味觉。
一个以厨师的天堂ALLBLUE为目标的厨师,没有了味觉。
魂不守舍的来到船下,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甲板上抽烟,海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来,很快就将徐徐升起的蓝色烟雾吹散。
他有心灵感应般的转过身,看到她在船上不上来,几步就跑到了她的身边,轻轻用手揉她的头发说:
“怎么不上船呢?不是去买衣服了吗,是不是没有喜欢的?没关系,我们去下个岛。”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就哭了,扑过去抱住他很大声的哭,像是遇到最最悲惨的事情一样,伤心的无以复加。
他明白她知道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顺着她的橘色短发。
在第一次选择坚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清楚,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山治,会好的,你的味觉会回来的。”她仰起头,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仰起头告诉他:
“你的味觉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碰纸笔。”
七尺男儿,几乎落下眼泪。他紧紧的拥抱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真情总是在经历过风雨之后才确定了彼此,如果不去经历这一切,他们没办法证明自己爱了。
从那天起,他们每经过一个小岛,她总要去岛上买不同的辣椒和芥末等食物。
记得阿健曾经说过,要治疗味觉,就一定要吃一些刺激性的食物去刺激舌头,有一定的可能性会恢复味觉的。
她要试,不管这个方法有没有用她都要试。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咽下刚刚使她辣出眼泪的红色辣椒,
习惯性的失落感扑之而来。
习惯性的被他安慰。
习惯性的沮丧了一会之后又振作起来。
难道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感觉出味道的食物吗?她走在某座岛的街上,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四处张望。
“叮叮叮叮”,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挂着的小银杵。
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她赶紧买下其中一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船上。
在甲板上摘下两个宝贝柑橘,火急火燎的跑进厨房。
山治在一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愣愣的看着她忙碌。
从橱柜中拿出一个小碗,倒入一些细砂糖,放入几片柑橘果肉,用洗干净的小银杵细细的把碗里的细砂糖捣碎。
柑橘果肉里的汁水也在不停的溅落到碗底,和细砂糖融合在一起
她专注的制作柑橘糖,他失神的看着她。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全部捣碎完毕,她朝碗里倒入了一点开水,砂糖迅速融化,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小碗清香的柑橘糖水。
随后又加入了蜂蜜,不停的搅拌,直到成为浓浓的柑橘糖浆为止。
她小心翼翼的端起碗,走到他的面前,亲自喂他喝下去。看到他喉结上下波动,紧张的看他的表情。
不是平常一贯的面无表情,也不是被刺激的皱起眉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把拉进熟悉的怀抱里,耳边是他暖暖的呼吸和一句话:“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