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因为不想接触到前后左右上下那些毒虫弄脏自己,金蚕双脚离开地面,像美人鱼入水一样的姿势,斜斜地倒飘在空中。

手指那里,传来温润的触感。

叶桑的嘴唇很软,下巴那里流畅的线条也好看,就像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青铜人像那样好看。

与上次他靠在她肩膀上只见侧脸的场面不同。这样面对面的离近看他还是头一次。

即便眼下光线不足,叶桑的颜值也完全经受住了考验。

虽说放在三千年前,半点都算不上是美男子。

但,这样的长相应该非常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吧。

金蚕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桑,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前院李大根询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金蚕……”见金蚕的手指还压在他唇上,叶桑低声唤她名字。

金蚕回回神,松开手。

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说没事。”

叶桑眼睛大了大,狐疑地用眼神环视一周,那意思是:

这一屋子的蛇虫鼠蚁你真觉得不需要跟主人知会一声?

直到看到金蚕再次点头表示肯定,他才冲前屋喊道:

“大根哥,你家,厕所在哪儿啊。”

“哦。”李大根放下心来似的应了一声,“你屋里就有,上完就赶紧睡吧。”

说完,他屋里的灯就熄灭了。

金蚕招招手,示意叶桑跟她走。

她在前面,凌空施施然地飘着。

叶桑在后面,脚底下“咯吱咯吱”踩着一堆虫子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叶桑的房间。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屋子里全是毒虫,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虽然路上叶桑已经暗中观察过了,金蚕不像是受了伤。

“我没事。我刚才睡在那。”她指指窗外的一棵大桑树。

哦,原来是又变成蚕睡在树上了。

叶桑放了心。

“那些毒虫,像是冲你来的。万一转个头再跟过来呢?真的没事?”

看来她的小警犬还是在担心啊。金蚕歪歪头,想了想说:“我演示给你看。”

她打开房门,捡了块小石头,看准了往树上一丢。

一只睡梦中的麻雀扑棱了两下翅膀,从树上掉下来。

金蚕便出门去捡,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只挺大的蝎子。

看见那东西,叶桑本能地连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蝎子尾部高高翘起,正奋力向金蚕展开进攻。

再看金蚕,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用手捏着蝎子躯干两端,给叶桑科普了起来:

“这个,叫黄肥尾蝎。被它蛰到,轻者瘫痪,重者死亡。”

“那你还拿着它?”叶桑快步走过来,想替金蚕拿开扔掉,却被金蚕后退一步躲开了。

“别急,你看。”

金蚕一手拿着那扑棱棱的麻雀,一手拿着那斗志高昂的蝎子,慢慢把他们靠在一起。

蝎子动作极其灵敏,刚一碰到麻雀,就“噗”地一声用尾针扎了上去。

麻雀被扎的一疼,本能地想要飞走。

可连翅膀都还没来得及扑腾起来,就脑袋一沉,栽倒在地上,没蹬两下腿就死了。

“这么毒。马上就死了。”叶桑惊退一步。

下一秒,更毒的事情发生了。

叶桑眼看着金蚕,提着那蝎子,转手就放在了她自己雪白的腕上。

那雪白的手腕一瞬间就挨了蛰,金蚕疼得整个手臂都抖了一下。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快到叶桑根本来不及赶上前去阻止。

“你干什么!”他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伸手去抢金蚕手里的蝎子。

金蚕手心一翻。

蝎子仰面朝天,一动不动,身上冒着火花。

死了。

明显是被电死的。

再看金蚕手腕上被蝎子蛰到的地方,没过几秒钟就肿的老高,还出现了一大片淤青。

那淤青快速蔓延,瞬间变得乌黑发紫,针眼处冒出一滴血,黑红色的。

这些伤痕污污糟糟的铺在金蚕雪白娇嫩的肌肤上,一眼看去,异常触目惊心。

“别动!”

叶桑一把抓起金蚕的手腕,从包里拿出匕首快速划开伤处。

立刻拉到自己嘴边,低下头,一口咬上那针眼处,用力去吸毒血。

“你干什么……”金蚕惊呼了一声。

叶桑力气怎么这么大,一时间手臂竟没能抽回来。

手腕上一阵奇怪的酥麻,夹杂着异样的温热感传递过来。

既然拉不回来,金蚕便放弃挣扎了。

叶桑足足吸了两大口血才停下来,侧过头去吐到地上。

再要去吸的时候,他顿住了。

原本在金蚕手腕上那淤青发紫的伤痕,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连同刚才那一滴黑红色血点的针眼,现在也愈合上了。

整个手臂雪白细滑,完好无损。

余光一瞥,地上他刚吐出的淤血,也根本不是黑色的,而是鲜红明亮。

丝毫不像是有毒的血。

抬头去看金蚕。见她面色红润如常,既看不出痛苦,也没表现出什么中毒的样子。

“你不怕毒。”

叶桑明白过来。

金蚕点点头。

没想到小警犬如此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种程度的还没什么问题。虫子接近我也会直接被电死。所以,呵。熊孩子今晚的小把戏,对我并不能构成威胁。”

原来如此,看来做妖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叶桑安下心,睫毛向下一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紧抓着金蚕的胳膊。

他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悄然松开。

“那就好。”为了化解尴尬,他转过身,去背包里找水。

拿出两瓶水,拧开递给金蚕一瓶,抬手去拧另一瓶。

“叶桑。”

金蚕接过水,顺着他的方向侧身走了两步,面对面看着他。

“嗯?”叶桑拧瓶盖的动作停住了,对上金蚕的视线。

“刚才,谢谢你。”

金蚕声音清润婉转,眼中一片澄明。

刚才叶桑去吸毒血的举动,虽然对她而言,起不到什么实质性帮助作用,可是却足以让她心头一暖。

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在冻僵的手上吹了一口热气,直到心里都“呼”地被暖到了一下的那种暖。

叶桑这一举动让她非常领情。

那是无关于什么跟班不跟班关系的那种领情。

金蚕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

真是美啊。

四目相对,叶桑眸色越发深沉起来。

这丫头平日里不笑不理人就对了,这样笑起来美到犯规的模样,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

直到外面雨声重重地砸在窗户上,叶桑才收回放肆了许久的视线,拧开手里的瓶盖,喝了口水。

喉结滚了滚。

“下雨了。”他说:

“不能在树上睡了,你那屋子也回不去。就在我这屋将就一晚吧。我看这间屋子应该是安全的。你睡床,我睡地上。”

金蚕沉默了几秒。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关了灯,金蚕躺在床上。

地上的叶桑很安静,呼吸声也很轻。

“叶桑,你睡了吗?”叶桑背对着她,金蚕吃不准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没有。”

叶桑眼睛一直睁着。他怕毒虫进来,想着要替金蚕守着,所以不敢真的睡着。

金蚕翻了个身,侧过脸,冲着叶桑的方向,轻声喊他。

“叶桑。”

“嗯?”

“我是古蜀人。三千三百年前,出生在三星堆考古挖掘现场的那个地点。”

“……嗯。”

“我的族人生来就会法术,寿命很长,百毒不侵,伤可自愈。”

“……嗯……”

“我不是妖怪。”

“嗯。”

“你怕我吗?”

“傻瓜……怎么会。”

夜已经深了,只听见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听的紧。

****

早上起来,叶桑和金蚕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昨晚被毒虫攻击的那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干干净净,连一只毒虫的影子都没有,包括昨晚被叶桑用铁锹拍死的那些,甚至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两个人正在检查,听到李大根老远地过来喊他们吃早饭。

往饭厅去的路上,叶桑不着痕迹地套了套话,发现李大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金蚕和叶桑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昨晚遭遇毒虫的事。

李大根带着他俩,来到三层小楼对面的一间蒙古包造型的特色小房。

里面是一间装修非常讲究的民族风饭厅,入座的一张红木饭桌不大,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古董。

坐在饭桌上,李大根亲自拿把大汤勺给叶桑盛粥。

“别嫌弃啊,我当你是自己家弟弟,所以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没让厨师上手。

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去山庄的养殖区转一圈。让我给你展示展示,你这几年的投资可没有打水漂。”

“大根哥,快别忙了。”

叶桑接过粥,先放到金蚕面前。

“我们这次就是过来玩,不是查账的。什么投资不投资的,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好,就算我这钱没白放你这。”

“好,过得好着呢。”

李大根笑容爽朗,把装馒头的小篓也一并递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你表嫂旺夫呢。自从娶了她,我家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当然,说一千道一万,你才是我家头号大恩人。

要没有你当年投给我那笔钱,我这养殖场恐怕早就保不住了,更别说能有度假山庄,能有今天这上百倍的规模。”

叶桑知道金蚕不吃馒头,便伸手接了过来,回道:

“谁还没有个碰见难事的时候,再说我又不是闭着眼睛投资,还不是看中你这行业有发展。”

听到这话,李大根笑逐颜开,他憨直地点点头,一脸的质朴。

“你表嫂说了,中午她亲自下厨,给你们弄点好肉尝尝。我这牛肉特好,都出口国外,供不应求呢。”

“行啊,那就麻烦表嫂了。”

叶桑没拒绝,他自己无所谓吃什么,不过倒是想让金蚕尝尝鲜。

“不麻烦不麻烦。”李大根乐呵得很。

叶桑手里拿着馒头,转头看看门外。

“表嫂呢?怎么没见出来吃早饭?”

“哦,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还没起来。一早我就没喊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李大根指指前院,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大海碗,连着装了好几个馒头。

“早饭一会儿我给她带过去。”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叶桑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金蚕。

她正用勺子撇开米粒,舀粥里的汤水喝,全程都吃得很安静。

除了盯着李大根手里那巨大的大海碗和小山一样的馒头看了一阵以外。

“咳,好什么啊。你表嫂也是个没福气的,自从跟了我就一直吃苦,前几年饿的皮包骨头的。现在日子好了,我得给她养胖点。”

一想起当年的苦日子,李大根就觉得对不起自己媳妇,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

叶桑安慰道:“那不是都过去了嘛。慢慢都能好,以后肯定还能更好。”

“是,是。”李大根挺豁达。抬手抹了抹眼睛。

吃完早饭,叶桑和金蚕在李大根的带领下参观了山庄养殖区。

李大根说的没错,山庄规模真是扩大了上百倍,甚至都不止。

光说这一个养殖区。

动物非常多,鸡鸭鹅狗,猪牛羊马,骆驼斑马,孔雀山猴,但凡是地上跑的,什么动物类型都有,什么品种的也都有。

饲养动物的证照也都齐全。

整整一上午,意气风发的李大根都在滔滔不绝地介绍:

“你看,这个是和牛,做按摩听音乐长大的,我出口日本的。那肉,红白相间均匀得很,下锅一涮,入口即化……”

“这个鸡可聪明了,不用人看,白天出来溜达找虫吃,晚上自己就会回鸡舍……”

“你看,这边是产奶区,产奶的水牛,产奶的花鹿,产奶的骆驼。我今年还新上市了个奶类品牌,叫‘根正苗红’。不瞒你说,是我跟你表嫂的名字搁在一块起的。”

李大根脸上洋溢着幸福,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大男人少见的羞涩。

忽然,一个年轻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好好的非要加我的名字做什么。”

乍一听着像是埋怨,细品却是赤·裸·裸地秀恩爱。

那是李大根的媳妇,方脸浓眉大眼,穿着一身颇有民族特色的红花绿袄,衣缕带风地向他们走过来。

今天阳光正好,照在她那身鲜艳的衣服上,显得格外喜庆。

说来也怪,那红配绿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俗气,倒是颇有几分年画里的配色调调。

只是光影一闪的瞬间,叶桑蓦地看到:

在她那高高的民族风立领下面,脖子上似乎有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电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