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沉闷,林如宴也收起了平日的嬉闹,就连招妹都不再团团转!
严初九目光越过她们,看到角落里已经准备了一堆祭品。
成捆的冥币、金灿灿的元宝、洁白的蜡烛、粗壮的红香,还有几个精致的纸扎房子和汽车。
在最边上,还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里年仅六岁的他正骑在父亲肩头上,母亲挽着扎羊角辫的小姨,四张笑脸被岁月镀上泛黄的柔光。
关于父母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涌来,他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吃饭吧!”
苏月清的声音惊醒了他。
严初九吸了下鼻子,坐下来端起饭碗。
桌上的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怎么吃也不腻的吹筒仔。
一向吃饭都很香的严初九机械地咀嚼着,尝不出任何味道。
午饭草草吃了几口,众人就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远处几缕薄雾缠绕在海天交界处,平添几分凄凉。
几女齐齐动手,打开供桌,铺上白布,将香炉、烛台、以及各种水果点心类的祭品放到上面。
一切布置好后,苏月清点燃香烛。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连衣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神色中的悲痛。
“姐姐,姐夫,我带初九来看你们了……”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啊!”
严初九站在她身后,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海风卷着苏月清的啜泣声钻入他的耳朵,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记得十二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记得小姨红肿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记得码头上人们同情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姐姐,姐夫,初九现在长大了,赚了不少钱,也有很多…朋友,在东湾村的后生一辈中,算是有出息了,我也很好,他很孝顺我,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苏月清念叨了好一阵,这才将香插入香炉。
她转身拉住严初九的手,将他带到供桌前。
“来,给你爸妈上香。”
严初九接过香,膝盖重重地跪在坚硬的甲板上。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强忍多时的泪水。
十二年前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当时的他还少不更事,父母最后一次拥抱,他却非缠着他们要比自己人还高的变形金刚。
父母承诺返航回家就给他买,结果却再也没回来。
“爸…妈…!”
严初九的声音支离破碎,额头抵在冰冷的甲板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三记响头磕下去,甲板上留下了一片水渍,不知是海水还是他的眼泪!
子欲养而亲不待,从来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痛,也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叶梓悄悄递过来一叠纸钱,严初九接过,一张一张投入火盆。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钱,将父母的生活费送往另一个世界。
火光中,严初九仿佛又看到了父母的脸——父亲坚毅的轮廓,母亲温柔的眉眼。
“爸妈,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
严初九哽咽着,想到别人说的‘活着不孝,死了乱叫’,不由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我一定会查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发誓……”
苏月清擦掉眼泪,蹲下身扶起严初九,“好了,初九,别这样,你爸妈他们不愿意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
祭奠仪式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纸钱在火盆里翻滚、燃烧,化作片片黑色的蝴蝶,随着海风盘旋起舞。
烧的不是钱,是思念,是疼痛,也是心灵的寄托!
当最后一张纸钱的边缘蜷曲、变黑,最终成为灰白时,海面变得异常平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严初九站在船舷边,望着那片吞噬了父母生命的蔚蓝,心中翻涌悲痛与疑问。
他们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