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胥对许以瑶的喜欢,是带了很厚的滤镜的。
许以瑶的妈妈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温婉,年纪轻轻便评得副教授职称,虽然是老师,却并不刻板严肃,除了必修课,她的选修课每次一上线就会被抢光,而她上的课也堂堂满座。
李文然的爱人来接李文然下过班,车停在校门口,后座探出一个男孩子的脑袋,七八岁的模样,像玉雕得那般剔透漂亮,眼睛大而明亮。
荣胥见过一次,也就见过那么一次。
荣易从来没听过荣胥说喜欢谁,欣赏谁,能得到父亲的一句“不错”便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他从到了父亲面前,来到荣家,被父亲夸赞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内敛含蓄不会称赞别人的。
可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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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
许以瑶被教训了一顿,李定成端着一个保温杯,斜眼瞧着许以瑶,“让老板送你回家,你倒是头一个。”
许以瑶也挺奇怪的。
他觉得荣胥对自己可真好,都不见他对别人那么好。
“可能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帅?”
李定成呸了他一口。
“荣胥是什么人?他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就说说他身边那些玩意儿,比你差了?”
这话,许以瑶不太赞成。
人胜在有自知之明,对自己有个清晰的定位与认知。许以瑶脑子机灵,名牌大学高材生,从小到大都是学霸,所以他对自己的看法十分中肯,并且客观。
他觉得荣胥身边那些人,都没自己长得好看。
李定成也清楚,他只是为了打击打击许以瑶,许以瑶需要适当的打击,虽说八岁时他妹妹妹夫就去世了,但之后许以瑶的人生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李定成也想过给外甥设置一些关卡困难,锻炼锻炼他。
谁成想,他撒手不管,外面多的是人愿意为许以瑶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十一二岁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蹬得满头大汗。
他外甥坐在后座,举着冰棍儿,优哉游哉,“你平时肯定不热爱运动,我舅舅说了,运动对身体好。”
小男生喘着粗气,为了证明自己,就差蹬厥过去了,“谁说我不爱运动?我特别热爱运动!”
开着车跟在后面的李定成看着这一幕也差点厥过去了。
许以瑶这点,跟他妈是十足十的像,使唤人是一把好手。
李定成看着坐在沙发上和李怀雅讲悄悄话的许以瑶,过了好半天,似叹息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然然要是还在......”
许以瑶神色微僵,而后扭头看着李定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舅舅,你不要总是伤心。”
“一把年纪了,伤身。”
过了两秒钟,李定成弯腰摘了拖鞋,朝许以瑶丢过去,“滚。”
许以瑶麻溜跑了。
出了舅舅家,许以瑶回了自己家里,这么多年过去,父母的面容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但李文然从小对他的教育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他才能那么快从父母双双身亡的痛苦中迅速走出来。
“瑶瑶,妈妈从生下你,就不想束缚你,你要知道,妈妈是妈妈,你是你,我承担着养育你的责任,但仅此而已,你是一个自由的个体,从出生之时便是。”
“谁都有可能离开你,爸爸和妈妈也会,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李文然对许以瑶的教育,从他能咿呀说话开始,便长篇大论,对于那时候的许以瑶来说,简直可以比肩宇宙的奥秘了。
但在医院里看着盖着白布的父母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仍旧不够透彻清晰,但他知道,妈妈的意思是:不管谁从你的身边离开,你都要好好活着,你都是你。
即使是她和爸爸离开了,他也还是许以瑶。
所以他一直都活得很好,只会偶尔想念他们。
晚上躺在床上,蒋函的消息发过来了。
[我下周举行毕业典礼了就回来,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探讨进行着什么商业计划,其实不然,不过也算是许以瑶最近的大业了。
[我憋死了,你没回我消息,我还想去问我哥呢,问多了我怕他怀疑。]
许以瑶咬着苹果,飞快回消息。
[蒋恕哥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他了,他现在是我的助攻。]
[我哥他帮你?!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他眼里只有工作呢!]
[那你现在和荣三叔咋样啊?]
[还行吧,我今晚和他一起去谈生意了,他打牌赢了,还给我分了红。]
[分了多少?]
[二十几万。]
[给我亿点点,我的宠物医院需要投资。]
[入股可以吗?]
[......]
结束了和蒋函的聊天,许以瑶就准备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等到时候把荣胥泡到手了,他就要狗仗人势不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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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以瑶给总裁办的人都买了咖啡和面包当早餐,蒋恕看着包装袋,“啧,大手笔啊小少爷,最近零花钱怕是兜都塞满了。”
许以瑶把咖啡给旁边的助理递过去之后,凑到蒋恕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蒋恕扭过头,“我怎么没这种好事?”
他也跟荣胥一起出去谈过生意,顶多收一点合作方送的礼物,从荣总口袋里倒出来的红包,想都不敢那么想。
许以瑶一本正经地安慰蒋恕:“一般红包这种东西,只有年纪小的才会有。”
蒋恕:“......”
“许秘书,你今天的工作有点多哦,”蒋恕微笑着说道,“你年纪小,我年纪大,我腿脚不好,你今天得去城北KING去取荣总的定制钢笔。”
“干活去吧小朋友。”蒋恕轻轻一推许以瑶的肩膀,拎着咖啡和面包转身离开。
蒋恕是特助,不干杂活,总裁办的所有人他都可以使唤,但只有荣胥可以使唤他。
许以瑶啃了一口面包,他还挺喜欢在外面跑的,生活秘书本身就是为荣胥一个人服务,又都是杂活,荣胥不叫他,要是蒋恕也不管他,那他都没事可做,只能在总部这栋楼上上下下四处乱窜。
许以瑶乘电梯下楼,顺便和混熟的人打了一路的招呼,在电梯里也能和人聊起来。
“去哪儿啊许秘书?”
“帮荣总取东西。”
“唉,待在蒋特助手底下一定很要命吧,还有荣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噫。”
许以瑶入乡随俗,狠狠点头,“对啊对啊。”
进入地下车库,许以瑶在上车的时候,正要关上车门,突然出现一只手扒住车门。
许以瑶当即吓到愣住。
他呆呆抬头,看见荣易的脑袋从旁边伸了过来。
“你他妈有病啊?”许以瑶罕见地爆了粗口。
荣易露出无措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出现很吓人,但他也是意外撞见许以瑶,想要和他说说话,可是许以瑶眼看着就要关车门走了,情急之下,他才这样做的。
“瑶瑶对不起,吓到你了,”荣易手忙脚乱说道,“我是来总部开会的,我没想到会在车库碰见你。”
总部顶楼,除了荣胥和总裁办的人,其他职员包括分部的领导,没有荣胥的允许,都不得私自上楼,那一整层,只有荣胥的办公室和总裁办。
荣易如果只是来开会的,会议室在十七楼,他是没办法去找许以瑶的,即使他是小荣总,他也得遵守荣氏的规矩。
许以瑶摇头,“没事,你有事吗?”
“没......没事,”荣易收回手,呐呐道,“只是看看你而已。”
“没事我就走了,我还有工作。”许以瑶对荣易露出一个虚假微笑,顺带毫不留情关上车门。
他今天开的是丰田的霸道,车身大又粗狂,设计张扬,只给还沉浸在“瑶瑶竟然对我如此冷漠”悲伤情绪中的荣易留了一脸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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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部到城北KING的授权专卖店,驱车上一段高速,只要一个多小时,但今天出去就开始堵车,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了。
蒋恕摘下眼镜,“许秘书,我有权怀疑你摸鱼去了。”
许以瑶凑过去,笑得可乖,“蒋恕哥哥,我就说了我年纪小,我又没说你年纪大......”
“......”蒋恕推着许以瑶的额头,“一边去,自己把东西送进去,荣总之前叫你了的,我说你没在,你去回个话。”
“收到!”许以瑶立马道,拎着钢笔去找荣胥了。
“进来。”男人的声音淡淡的。
冲着这声音,许以瑶也要泡到他!
进了办公室,许以瑶看见荣胥在办公桌前练字,还是毛笔字。
荣胥穿着黑色的衬衫,衣摆扎进裤腰,身量修长,薄薄的布料底下,可以看出肌肉线条的轮廓。
“回来了?”荣胥抬眼轻飘飘地扫了许以瑶一眼,语气冷淡。
许以瑶察觉不太对劲,站在了办公桌前,缓缓点了点头。
荣胥将毛笔搁到一边,招手示意许以瑶过去。
许以瑶走过去,看见纸上的“谨言慎行”四个字。
什么意思?
荣胥坐了下来,平时让许以瑶感到亲近温和的气息收了起来,淡漠的上位者的威压朝许以瑶扑了过去。
“你今天在电梯里说了什么?”荣胥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