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瑶动作顿住，他扭头，抬起眸子，声音软软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爸爸？”
荣胥微微一愣。
许以瑶回过头，继续捡地上的文件，留给荣胥一个懵懂无知天真不谙世事的后脑勺。
哼，老东西，我怕你？
荣胥的视线从许以瑶的脖子上移开，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对小朋友说这种话，对方根本就不懂。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打电话让总裁办助理进来帮忙收拾。
“晚上有个饭局，你和蒋恕跟我一起去。”荣胥坐在办公桌前，靠在椅子上，看着一份文件，眼也未抬地说道。
许以瑶抱着一堆文件站起来，“我吗？”
荣胥垂着眼，没再说第二遍。
许以瑶很聪明地不再说话。
商界传言三叔看起来不冷漠，但性子尤其冷，阴晴不定，喜怒不形于色，与他表面交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一言不合被他拉入黑名单的也大有人在。
你连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都不知道，陪三叔吃顿饭，从拿起筷子开始，心就是提着的，直到这顿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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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蒋恕从他办公室出来，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才来找许以瑶。
“把东西收拾一下，陪荣总去吃个饭。”蒋恕手里拿着几份文件，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哦哦，好。”许以瑶站起来，拔掉充电器，把桌子上的杯子啥的都塞进书包里，然后，背了起来。
蒋恕欲言又止。
许以瑶和蒋恕先去了地下停车场，蒋恕在副驾驶看文件，许以瑶坐在后排玩手机。
他是生活秘书，没有荣胥的吩咐，他基本就没什么事情做。
跟蒋恕这种特助当然是不一样的。
荣胥来的时候，许以瑶抢先看见了对方，赶紧跳下车给荣胥开车门。
荣胥上了车，许以瑶跟着上来，就听见荣胥跟蒋恕在说话。
“今天可能需要喝点酒。”
蒋恕赶紧点头，“明白。”
蒋恕说完后，荣胥靠在椅背上，淡淡骂道：“一群不要脸的老东西。”
许以瑶偷偷看了荣胥一眼，动了动鞋子里的脚趾头，忍不住去咬嘴唇，该怎么撩呢？
“别咬。”
车内，荣胥突然说了这么两个字出来，男人声音淡淡的，低沉好听。
蒋恕知道不是在说自己，因为荣总从来不会用这么，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更加不可能是和司机说话。
那就是许以瑶了。
蒋恕从后视镜悄悄去看许以瑶，发现对方皱着眉在咬他自己的嘴巴。
许以瑶后知后觉，侧头看向荣胥。
对方抬手，用食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巴，说：“这个习惯不太好。”
许以瑶松开牙齿，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咬过的地方。
荣胥的视线从许以瑶嘴巴那块被咬红的位置移开，望向窗外。
到吃饭的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只有高楼的楼顶飘着几缕薄薄的红云。
这是一家逼格很高的饭店，因为面积大，所以地址有些许的偏僻，饭店修建得带着一丝古韵，两个侍应生，一个侍应生带司机停车，一个侍应生带他们走VIP通道直接去包厢。
除了他们，应该到的人早就到了。
一进门，包厢内便安静了下来。
然后就开始了官方寒暄。
“荣总，好久不见。”
“能请动荣总可真是不容易啊。”
“多谢赏脸，多谢赏脸。”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然后才入座。
其中一个秃顶的中年老总将许以瑶一掌推开，抢着要坐荣胥旁边，许以瑶自然不会大喊你给我滚老不要脸的，他往荣胥身后走了几步，小声喊：“三叔......”
荣胥本来心不在焉，都是蒋恕在和这帮老东西说话。
听见男孩子委屈巴巴的声音，荣胥扭过头，看见了许以瑶抓着书包带子局促不安的眼神。
荣胥垂下眼，站了起来，一旁的老秃顶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
荣胥把许以瑶往自己旁边带了带，“你坐我的位置。”
全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怎么了。
荣胥抬手，服务员走过来。
“加把椅子。”
瞬间，荣胥旁边的那个人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头顶脚底一起发凉，他连忙让开，拽着许以瑶过来，“来来来，你坐你坐，是叔叔没注意，不好意思啊。”
其实也不是没有位置，是他们都想挨着荣胥。
蒋恕的位置肯定不能抢，那就抢这个脸生的。
谁能想到荣胥这么护犊子。
许以瑶看向荣胥。
荣胥神情不咸不淡，“你坐。”
许以瑶才坐下，荣胥在他后边跟着坐下，其他人才敢落座。
顿时看向许以瑶的眼神都带着打量。
荣胥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众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也不太清楚，这个看着才二十来岁的小孩儿到底是不是荣胥的知己之一。
而且，荣胥可从来没带那些知己来跟他们吃过饭，这个小孩儿，得比荣胥小十来岁吧，荣胥现在好这口？
哟，还背着书包呢。
男生身形挺拔清瘦，肩线流畅，微微低着头，光照在脸上，白得发光。
众人心里忍不住酸荣胥，到底还是年轻多金，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有钱都找不到这样的。
蒋恕在心里骂这群看什么都是黄色的老东西，面上笑着说：“这是总裁办新来的实习生，刚毕业，大家多担待。”
许以瑶听到在说自己，抬起头抿唇一笑。
众人顿时一仰头，这样啊，都弄办公室来了啊，太刺激了。
蒋恕看这群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又在心里痛骂了他们一顿。
许以瑶反正是不在乎，菜上来的时候，他吃得不亦乐乎，蒋恕跟他们推杯换盏，挡掉了大部分想要荣胥喝的酒。
桌子上有一道干煸牛肉做得特别好，许以瑶盯着这道菜吃，直到手旁边的桌子被敲了一下。
“吃点蔬菜。”
许以瑶一愣，发现荣胥在跟自己说话，他低头，悄悄凑到荣胥耳边，小声说：“我不喜欢吃蔬菜。”
荣胥稍稍偏头听他说。
“蔬菜不好吃。”
荣胥很久没和许以瑶这般年纪的学生相处过了，也有见过，但大都青涩扭捏，眼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欲望。
像许以瑶这种直来直去，单纯，还莫名的带着一点点勾人不自知的劲儿，不多。
众人虽然是在和蒋恕喝着酒，但眼睛其实都在不停往荣胥那边瞟，看见荣胥和他旁边那个男生在讲悄悄话，酒杯都差点没拿稳。
这位小兄弟的“工作能力”一定十分了得。
看把荣总满意得。
蒋恕看着这群老东西逐渐变色的眼睛，拳头握紧了。
“来来来，小兄弟，叔叔敬你一个。”坐在许以瑶对面的一个总端着酒杯站起来，许以瑶也赶紧放下筷子。
一旁的服务员过来给许以瑶的杯子里倒上了酒。
荣胥这次没有打算帮忙，只是喝点酒，男孩子，迟早得面对的。
许以瑶乖乖地喝了一口，有了这个开口，之后便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
放在平时，许以瑶早不干了，但是想着要给荣胥一个好印象，咬着牙，一口接一口。
等他拿下了荣胥，就吹枕边风，灌死这帮老东西。
“行了，”荣胥敲敲桌子，示意可以停了，“他年纪还小，各位多担待。”
许以瑶这才得以坐下。
他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只是稍微有点头晕。
荣胥看了他一眼，男孩子的脸微微有点红，眼角也有点微红，估计是酒精熏的，整个人都好像被酒精泡过，软哒哒，晕哒哒的。
荣胥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低声说了句什么。
没过几分钟，服务员拿着一杯酸奶过来，放到了许以瑶面前的桌子上。
许以瑶慢半拍，扭头望着荣胥，“你给我点的？”
荣胥没吃几口，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瞥了许以瑶一眼，“我比你大十来岁，你要用敬称。”
“你多大？”
荣胥懒得跟小醉鬼计较，听这帮家伙吹牛也没意思，还不如跟许以瑶说话。
“35，”荣胥看着许以瑶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你比我儿子还小。”
许以瑶脸上很是惊讶，“哇。”
实际上心里想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你儿子小，我还跟你儿子谈过恋爱呢。
荣胥到底是老狐狸，他一眼就看出了许以瑶脸上的惊讶是假的。
“你在演戏？”
许以瑶一点都不心虚，他趴在桌子上，看着荣胥，闭着眼睛，“三叔，我这算加班吗？有加班工资吗？”
荣胥笑了一声，“白吃白喝不干活还想要加班工资？”
对比起卖力的蒋恕，许以瑶觉得他的确是来白吃白喝的。
但是他又不指望着真的留在荣氏，他主要是想，拿下荣胥，其余的，都不重要。
不然难消他心头对荣易的火气。
虽然荣胥这个老男人其实挺好的，绅士，儒雅，也挺幽默的。
许以瑶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桌子底下伸手扯了扯荣胥的衣角。
“三叔，你等会送我回家啊。”
荣胥低头看了那只捏着自己衣角的白皙手指一会儿，然后抬眼，淡淡道，“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