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昏省的时候叶赫纳喇庶妃提了几句，不过知道沁柔是个素来不爱搭理人的，从前是如此，诊出身孕后更是如此，从来没变过，反而还要变本加厉。

叶赫纳喇庶妃也不会自个儿找不痛快，只是开口道了一句：“瞧着妹妹面色红润，皇嗣也安然无恙，咱们总算心安了。”

好事也出门，坏事也传千里，不过请太医一回，宫里嫔妃们，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也都入耳了。

沁柔遵循旧例，一如既往，懒得多说话，‘嗯’了一声就打发了。

钮祜禄妃依旧看不出什么来，皇后也高坐凤座，这个纳喇庶妃倒是，一如从前，就没变过，跟谁也不交好，谁也都能得罪，当然，都是庶妃们。皇后倒是心安几分，性子古怪的人，势单力孤，别说会不会算计人，皇后不在乎，但这样的人，皇后自认能够随意拿捏，忍耐度都要多上几分。

当然，要是肚子里那块肉保不住，皇后更是要多怜悯几分。

皇后不动声色，品了品茶，没坐一会儿，就叫宫妃宫嫔们散了。倒也顺遂安然，中途没什么人出来唱反调。

又得了几日安宁，一晃几日过去，宫里不太好，太皇太后身子不太爽利，她老人家凤体违和，具体缘由不甚清楚。宫规是素来不许打听，庶妃们也不敢打听。就算是去太皇太后病床前伺候，也轮不上她们，她们不配。

都是皇后和钮祜禄妃轮着来，马上就是万寿节，宫中各处事情又多，皇后不时时得空，因而钮祜禄妃奉皇后娘娘懿旨，守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而康熙在前朝，不管忙没忙完政务，总是急匆匆而去慈宁宫侍奉汤药。

太皇太后不好，沁柔等人虽然不配去慈宁宫亲自侍奉，但聪明的人，都在为太皇太后抄写《药师经》，全名《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供奉于药王菩萨佛前，祈愿保佑太皇太后早日康复，沁柔也随大流抄了几巻，哄鬼用的，旁的什么用都没有，

尽管如此，沁柔还是抄了，怎么说呢？君子论迹不论心，大清以孝治国，康熙以孝治国，她们不配到太皇太后病床前亲自侍奉，但真不能当作睁眼瞎，看不到吧！康熙这个人，少有的小心眼帝王，爱屋及乌，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或者说，帝王都是小心眼。

其余的帝王小心眼没传下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得罪了帝王、让帝王不痛快的人都不得好死了，史官也是吃皇家饭的，侍奉帝王，几个脑袋够砍。不识时务、不知变通的，都做不得史官。

沁柔得罪不起康熙，即便她知道，太皇太后当真不会有什么事儿，不过是身体不舒服了，病了一场，她老人家还要活十多年呢！比康熙这后宫中许多正值妙龄的庶妃，活得都要远。

人区区一介凡胎肉身，哪有不生病的呢？

不过太皇太后年岁渐大了，身子骨到底没那么硬朗，因而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

没两日，康熙便下了圣旨，大意是：为太皇太后祛病，祈福上苍，圣旨特赦，宫中宫女凡年满三十岁者，放归家，自行嫁娶，往后宫中便依从此例，不伤天伦，不违人和。

沁柔：“……”

这是恩旨吗？未必！沁柔不觉得。

宫女们都进宫多少年了，对于宫外是个什么样子，两眼一抹黑，都分不清，还有些积年的老宫女，父母就是长命，也都早入了地府。兄弟族人，好几十年没见，大家都是陌生的熟人，家中条件不好，她们还能有归处才怪。

而且，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摧残，身心俱疲，备受摧残，无数的日子煎熬着，早已把人煎熬得没个样子，出宫去，说是自行嫁娶，但在大清这个地方，也再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人品好些的鳏夫都难寻，若说做妾，又不如正值妙龄的女孩子鲜嫩，她们还有何去处，还不如不要给这个希望。